每当看到当年乔奇在古龙去世时,为古龙写的这幅挽联,都心生感慨。
古龙去世,对武侠世界来说,是个巨大的损失。他去世了,多少天马行空构思奇妙的小说,再难以重见天日,对读者来说,是多么遗憾的事。读着这些残存的书籍,遥想当年古龙的雄姿勃发,无限感慨。
古龙嗜酒,喝酒可谓是海量,酒虽然是钓诗钩,却也是勾魂枪。长期的酗酒,导致了古龙在39岁的时候就患上了酒精肝。再加上3年后的吟松阁事件,古龙被人砍伤,输入了带有肝炎的血液,从此古龙的健康急剧恶化,直到1985年病逝。
我们翻看古龙小说的创作时间,可以很明显地看到,在《英雄无泪》创作完成后,古龙余下的时间创作的小说屈指可数,而且大多写了个开头,找人代笔完成的。
古龙自己患有肝病,也是心知肚明,随着身体的急剧恶化,他自知时日无多,在作品中罕见流露出了悲观情绪。
在1984年3月,也就是古龙去世的前一年,古龙写了人生中的倒数第二部武侠小说,没有写完,后由弟子丁情续写完。这部小说叫《猎鹰·赌局》,是古龙大武侠时代的第一部,古龙本想打造一个宏大的新系列,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,以至于成了遗憾之作。
这部小说以赌局贯穿始终,通过几场别出心裁而又巧妙的赌局,将看似独立成篇的小说联系起来。男主角卜鹰是古龙重点刻画和渲染的灵魂人物,古龙在小说中形容他是鹰眼兔耳狗鼻,是个无所不能带着神秘的人物。这个角色可能是《大地飞鹰》中卜鹰这个角色的复活,因为在《猎鹰·赌局》中,古龙曾这样带有暗示性写到:
一个人穿一身黑饱,纯丝的黑袍,就打着赤脚,脖子上接一双形式很奇特助黄金色多耳麻鞋,手里提着一只关外牧民们最爱用的羊皮酒袋。像雾一样被的羊乳酒,甜甜的入口,到了肚子里,就变成了一团火。儿须成名,酒须醉。酒后吐露,是真言。歌声苍凉,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豪情,就好像把这一块小小的枝叶,当作了一片苍茫的大地。风吹长草,中羊隐现。低唱的人仿佛也已回到了他那生长的地方。那永远都再也回不去的地方。卜鹰。
卜鹰虽然是个看点,但小说中有个细节也是特别引人注意,这是一个跟古龙自身肝病有关的细节,读起来让人想到了时日不多的古龙,不免产生悲鸣之感。小说中有两个人患有肝病,一个已经死去,一个朝不保夕,可见肝病的可怕,纵然是英雄人物,江湖高手,也难逃病痛的折磨。
卜鹰四下打量,看看这个人看看桌上的酒菜仿佛在轻轻叹息。“近来你好橡吃得更少了。”“自从薛鸿缨死于肝病之后我的确吃得更少一些可是不吃也不行。”这个灰衣人笑说,“想不到肝病这种病竟然是无药可医的。”“那么你就该留在山里静养才对,这次你出来,倒真让我吃一惊。”
灰衣人对着桌子上的酒菜叹息,又何尝不是古龙自己在叹息。薛大先生的死,又何尝没让古龙想到自己的结局。以往的声色犬马,狂嫖烂饮,如今都因肝病的折磨而不得不戒掉,对于古龙这样的浪子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。自从得了肝病,古龙日渐消瘦,生命的后期,那个肥头大耳、身如弥勒的古龙,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瘪的小老头,直面他的不再是美酒美女,而是死亡。
“想不到肝病这种病竟然是无药可医的。”这是灰衣人的吃惊,也是古龙自己的吃惊。无药可医,等于判了死刑。偏偏这种等死的日子,古龙扛不住。于是躺在病床上的他又想到了“陌上花发,可以缓缓醉矣。”又拿起了酒壶,终于喝死了自己。死,对于他来说也许是种解脱,与其被肝病吓死,不如被酒淹死。“我赶着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。”“那究竟是谁的葬礼?”“我自己的。”《猎鹰·赌局》的结尾,卜鹰说去参加自己的葬礼,仿佛是古龙对自己说的,冥冥之中带着悲哀。
这是古龙首次将肝病写进武侠小说,这不但在古龙小说中第一次见,就是在整个武侠世界,也不会有人将肝病这种病写进那个血雨腥风的江湖。自知时日不多的古龙,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部带有“心路”的小说,不得而知,但可以想象的是,那时的他心情是多么的复杂。